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斗法 34

中秋快乐=v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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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.

叶修翻身起来时挠了下后脑乱翘的毛,想抽根烟,本来神清气爽的,被一通烦人的电话搅得乌烟瘴气。但额度太少,他得省点儿花。暖气呼呼吹着,身边人抱着枕头沉浸在梦乡,脸上烘得红彤彤的。他可能太累了,睡得可香,怕是雷劈都喊不醒。

叶修忍不住动手,戳到颊上柔软的胶原蛋白,黄少天闭着眼没醒,不满地哼唧两声,叶修盯着他好笑地看了老半天,补偿似的,给揉按了会儿太阳穴。

下午带黄少天坐飞机回转片场,一进组,迎面撞见个新鲜面孔。

“你是来救场的?”黄少天问张佳乐。其实是熟人,意外惊喜。

“对啊,英雄从天而降,特地来拯救大孙的,希望他对我多膜拜点儿。”张佳乐指了指身后忙碌的孙哲平。

黄少天的误解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,之后他就得知,张佳乐仅仅是毛遂自荐来帮孙哲平研究新片段的拍摄手法,他画画不错,顺手还改了改分镜稿中简陋又奔放的火柴人,足可谓人帅心善,普度众生来的。那么莫非接演的真是林敬言?

结果没找见林敬言的半截影子。没等黄少天探索出个究竟,孙哲平过来把侃侃阔谈的张佳乐喊走,还搭上个叶修,凑一块儿怕不是想边讨论边干架?

黄少天干等着无聊半天,新本子也没拿到手,场务和统筹吊着嗓门指挥全摄制组各部门工作人员各就各位,复工必须的准备千头万绪,样样得操心过问,顾不上他。直到叶修帮忙从导演那儿捎过来,顺便一派云淡风轻地抛下来个重磅炸弹。

“初始那一幕改成巷战了,我们俩得重新对个戏,跟我走。”

“跟你走去哪里?”黄少天迷失在距离真相八座大山的地方,“替演的人选应该决定了吧,人呢?”

“嗳,我好不容易四舍五入戒烟成功的,这下什么都没发生过了。”烟盒倒还随身带着,叶修把它掏出来置于手心,形状萧索干瘪,一看里面就没藏多,叶修感慨了一番,话题突然这样跳转,黄少天不免懵了一下,满头都是问号。

随后福至心灵,筋脉被打通的瞬间他惊呼:“啊?!”

“……”他纠结地变换了好几个表情,最终情绪变得非常微妙,那么话唠的一个人,声音居然是艰难挤出来的:“难道……是你……来演?”

叶修费力搜寻记忆:“我昨天忘说了?“

黄少天特想在大庭广众下违个法乱个纪!

 

直到黄少天把全新升级的本子翻来覆去念了个透,某人也没有要多解释两句的意思,实在只有“遇人不淑”可以形容。黄少天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手脚,眯了眯眼,猛地一头扎到叶修背上,叶修被撞了个猝不及防,正暗叹无福消受,两条胳膊探过来,环住了他脖颈使劲地勒。

这动作倒是真的黑,像绑票也像拘着人质勒索。然而人质本人心理素质硬过石头,心律半点异常起伏没有,微微撇过头来,哄骗小屁孩似的:“等顺利拍完第一场再告诉你。”

吊胃口是有时效性的,也要看被吊的是个什么性格。

“切,过了这村没这店,我没兴趣听你的马后炮。”黄少天表达了他的不屑一顾,主动踩死了好奇心。

之后当真一问不问,认真同叶修对戏和练习,翌日辗转上片场,叶修拿了道具给他的烟。

“这可别是假的吧?”吴副导闻言送了一捶过来,害他捏着烟嘴险些没叼上,那可就尴尬了。

隐退多时的老烟枪重出江湖,火没点已经嗅出气味,叶修有点怀念地说:“是芙蓉王的。”

“大孙说你对这牌子情有独钟。”

“那时候穷啊,省着花销只为多抽一根。”叶修解释。

“那你应该跟道具组提,要一支死贵的雪茄。”

“来不及了,凑合吧。”

道具可以凑合,表演时所有细枝末节都得到位,眼神、动作、台词都是人物特质的关键塑造,黄少天原本以为孙哲平让叶修演是为的“他能打”这点赶鸭子上架,出品方也不知道撞的哪门子邪居然还答应了,叶秋又不缺钱,重金投下去,还能请不到一个靠谱的演员么?黄少天捧着颗惴惴的心,怕他一会儿被导演骂个狗血淋头。结果场记一拍场记板,第一镜正式拍摄,黄少天把那颗不乖的心按了回去,他转过头,第一个属于戏中角色的眼神,竟是通过他最熟悉的眼睛投递过来。黄少天被唬住了。怎么形容呢,感知到的内容很玄妙。他知道站在他身侧的人是叶修,但又好似不是他了。

一瞬间的反应瞒不过高清摄像,误打误撞地也算符合戏中人的反应,孙哲平便没喊停,黄少天摒除影响,迅速投入。他看向叶修,他看到了“沈弈”的脸缓缓偏转过来。

角色操控了演员的人格:“小鬼,还活着么?”

小巷里充塞着废弃物,少年却仰仗着这些垃圾掩护,避过一枚又一枚子弹,致命的金属弹头挟着滚烫的热度擦过他的脸和臂膀,血痕下皮肉翻绽得狰狞,腥热的液体顺着少年白皙的手臂流淌,红红白白,糊得驳杂一片。

和原剧本一样,仍然是天降的救命之恩。

向死而生的逆转在青天白日中显得像发了个荒诞的梦,少年急促地喘着气,胸口急遽起伏,拼命地抽取空气纳入肺叶。他迷怔了,蹲在人间和鬼途的分岔口,茫然不知自身所在一般。

沈弈瞧着小孩儿刚闯过鬼门关,虽然神态发懵,却没吓到腿软站不住,由衷地佩服。他分享了空壳里最后一支烟,火机在刚才的搏命中遗失,不知道被压在哪个只剩半条命的废物身下,真他妈晦气。沈弈把烟送到少年嘴边,对方傻愣愣地盯着他手指好半晌,才张口咬住滤嘴。满口浓郁的烟草香化作苦涩浮在鲜红的舌尖,当沈弈低头凑近片刻后,烟头燃烧起来,气味呛得少年无法言语,眼眶都被刺激得泛红了。

沈弈被他生涩的反应逗乐,哈哈一笑,故意深吸一口,往小屁孩儿脸上吹散一片熏烟。

笑过之后他不经意地问:“我说小鬼头,你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玩意儿。”

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,黑吃黑的脏事是习以为常的,这小孩应该是到处乱跑误闯进狼窝,没被饿狼生吞活剥是他上辈子福泽攒得够深厚,撞见了自己。

他敏锐地观察到少年的肩膀一抖,奋力控制过,却还是不争气地泄露了些许心事。

“呼……”沈弈任由簇拥自己的青烟迷蒙视线,感觉自己多管的这份闲事已经让自己多造了八级浮屠,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,“以后跟着我混,哥罩你。”

 

禁忌的魔盒仅仅被掀开一个小角,掀盖的人已被困缚在盒中。

很久以后“妖刀”的名号足可横行无忌,仍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“沈哥”,不论真情假意,听在耳里总归舒坦受用。

 

沈、梁二人的相识、相熟过程拍摄了整整一天,拳脚舒展了个够本,肌肉绷得开始抽筋了,黄少天抽着气甩手缓解。但还是得感谢编剧好心的改动,否则再来一次豪雨淋头,非冻出病不可。拍摄的时候手和脚一直在折腾,血液循环很快,这会儿休息了,倒春寒的威力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体现。黄少天一下戏就想就地躺下,累瘫痪,又迟疑于想要扑进一张温暖柔软的床。叶修往他背上拍了两下,将他从幻想中拎出来,推着往休息室走,免得真在众目睽睽中抛却了形象。

一天下来的种种不可思议盘踞脑海,再装不了别的,他自认心胸是不广阔的。黄少天的眉毛眼睛鼻子在脸盘上挤来弄去,变幻无穷,个个透露着气愤和控诉,那模样滑稽极了,叶修看着忍俊不禁:“想问点什么,不用憋了。”

黄少天语气特生硬:“你的真人不露相不光在拳脚功夫啊,这一手露得,也是自学成才么?跑龙套跑到这么溜?”

“嗯?以为我妈那次跟你把我底透完了呢。”

“放心,阿姨帮你把小秘密藏得挺好。”黄少天忍不住数落道,“你怎么能以小心之心度阿姨之心呢?丢人不?”

叶修认错态度良好:“是我不对。”

“你继续。”

“我离家出走过的事你应该知道了。”

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在,叶修瞧黄少天没骨头似的趴了下去,手肘支在桌上撑起脑袋低头看他,两人距离很近,近得能数清眼睛眨动时起落的睫毛,和眼皮阖下时包覆眼珠形成的浅影。这幅情境,还真像是在小声交流什么秘密。

郑轩帮他俩煮着热茶,努力竖起耳朵,只能听到些破碎的片段,压根拼不起来。

“正确来讲离家出走也算不上离家出走。”叶修扯得有点绕,有这瞎扯的功夫,黄少天都能东拼西凑凑出来个差不多的真相来了,接过话:“我想起来了,阿姨说过,当年你擅自填报了个志愿跑出去念书了,应该违背了叔叔的意愿吧,不然不至于多年不回家,所以是……电影学院?闹了半天你居然是科班出身的?”黄少天被自己的分析惊到,他这经纪人本事这么牛掰,肯来带他算纡尊降贵了吧?真的没搞错?

叶修没纠正他的说法,自然地接了下去:“我读的导演系,大孙跟我一届的。不过没点财力和背景,想直接靠拍片子闯出名堂基本没可能。考虑很久,选择先去混剧组攒经验,因为有武术底子,我不愁没活干,没想到酱油打多了,偶尔也有对自己的定位感到错乱……可能是太优秀了?诶开个玩笑,省着点白眼。孙哲平这家伙呢,反正比我混得出息,他和张佳乐一起演了好角色出名的事你应该见证过,去做了几年当红演员,后来嘛,你也清楚,受了伤退出了段时间,再复出就是以导演身份了。”

“嗯,第一个作品就是帮张佳乐拍单曲MV。”黄少天问,“上回吃夜宵的时候听你们聊天,我还记得一些内容。后来你肯回家,是因为苏妹子的哥哥吧?”

“对,他遇到了车祸。”提及往事叶修唏嘘不已,“兄妹两个是孤儿,沐橙当时还小,没处去筹救命钱。”

“最后还是……”

“他有才华,机会有的话,到现在混个受捧的新锐不成问题。当然还比不过我。”

“你醒一醒吧,你到今天才刚混上个替演。”显然叶修是想冲淡些悲伤的氛围,而黄少天不会放过拆台机会,无情地揭露现实。

叶修望了望门外,好像听到场务助理喊吃饭的声音,话头到喉咙口打了个弯,从生死的遗憾中拐出:“其实带你没多久我就在考虑让你登大荧幕的事。原本打算寻觅到好本子,亲自掌镜帮你拍,厚着脸皮找叶秋投资应该可行,谁知道被抢了先机,孙大导演找上了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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