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不再扬

24.

《不良》这块饼，没人画的时候大家也就凑热闹围观一下，一旦有哪家起头，就纷纷不甘落后了。

风潮之所以成为风潮，即使不高调地借助这款东风，私下难免要说上一说。

事实上，假如耐心研究黄少天近期的行程，多少能窥视出些门道。这个月的新行程还没公布，比较反常，据说之前两个月他还上了很多隐形通告，稍微一分析，就知道是打算腾出之后的时间。至于做什么用，粉丝们脑洞大开，首先联想到的，就是刚启动官宣的电影《不良》。

男主角不必展望，捞着个设定讨喜的男配角就能高高托起粉丝们的心。

那么先前黄少天在微博放出的新发型自拍，极有可能就是为出演电影特别设计的，一切顺理成章，粉丝们完成了这个能说服自己人的自圆其说，就美滋滋得好像角色已经砸在了黄少天头顶，是跑不掉的囊中之物一样。

结果当然是被截图发出去嘲笑了一把，当红炸子鸡的粉丝远比她们自信心膨胀。甚至有的脑残级别较高，跑到了《不良》官宣的评论下热心安利，场子就这么点地方，激动过头，激素水平过高，在评论区又创造了一道“互相殴打”的风景线。

轰轰烈烈闹了有阵子，然后……然后官方微博在千呼万唤中，发出了开机仪式的现场照片。

 

造型师一早看到他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，心情便不大美丽，黄少天安慰她生气人就不美了，又底气不足地解释称，睡前才洗和吹的头发。再往床上一滚，不毛燥才怪。造型师无奈，只好帮他重新打理，完了再进行造型。

黄少天隔了好些日子才和他柔软的爱床久别重逢，当然得卯足了劲儿深情相拥，怎么舒服怎么滚，要不是叶修把他压在怀里，也许他醒来时会发现自己躺在地上。挣扎着撑开眼皮后，发现浑身都被抽空了气力似的，骨头软绵绵轻飘飘，有点撑不住，脑子里也不大清楚，叶修当时在厕所里正要拉下裤头，有什么“哐！”一声砸门上，引得叶修侧目。黄少天揉着额头揪着张困倦的脸拧门而入，一抬头，和里面的叶修照上面。

黄少天不知道说什么，却已经说了：“你好早！”

叶修似笑非笑：“需不需要先让你？”

黄少天辩驳：“早上血糖低有小失误不行啊，你还没放水呢，我哪里听得到。”

好像挺有道理。黄少天把自己说服了，倒退出去，礼貌拉好门：“叶哥你慢用啊。”

黄少天选择先刷牙，白沫混着水在嘴里咕噜了一圈，同时左手握拳撞了胸口一下。他认为自己已经惨遭污染，看到人耳后根就想到后颈，想到后颈又忍不住回味起手指描摹背肌舒张的有力起伏、和热汗的湿腻感，再加上叶修的手指当时按在裤头，要扯不扯的，昨夜里发生的种种画面一下子叠了影子过来，他招架不住地捶完胸口又甩了甩手扇风降温。

分明还没开春，刺激的倒春寒也尚在酝酿之中。

刘海被撩起来上夹子固定，露出额头任化妆师为所欲为，打完底，就专注在额头贴近头皮的位置，使用着一些黄少天认不清的瓶瓶罐罐作业。

他饰演的这个角色，小时候因意外磕破头，人没变痴傻，留下一条丑陋的伤疤无法祛除，稍长大后，成了大人眼中天生反骨品行不端的无赖混混，他攒好钱跑到刺青店，店主给他在旧疤那儿纹了个图案，类似兽爪留下的凶恶痕迹，他很满意。

被迫禁锢在位置上待了很久，因为要求尽量抬着头，黄少天也不方便玩手机，便透过身前的镜子，眼看着图案从绘出雏形到勾描精细。这属于特效化妆，不过时间长了或是出了汗浸了水，还是很容易掉妆，需要隔三差五及时补。

造型完工后黄少天去换服装，半旧不新的浆洗过的白衬衫，竖条纹的背带裤，灰扑扑的帽子，蹭了灰的帆布鞋。少年脸上脏兮兮的，总是不干净，额上纹身唬人，唯独一双眼，好似潜藏着锐利的刀光，随时匕现。一身行头罩上身，他摇身一变，变成了这个在混混组织里外号“妖刀”的新人。

 

黄少天进棚拍摄完定妆照，恰好和他在片子里的老大碰到面。很清楚明了，主演之一是王杰希。当时担任摄影总监的方士谦也在，搭着王杰希的肩弯腰凑近屏幕品评拍摄效果，他在脑内模拟着影片拍摄时需要的光线，轻轻撞了撞王杰希的肩膀，揶揄地笑：“喂你要不要贿赂一下我啊，保准到时候拍不出大小眼，等大家看了片子，说不定就会流传你去整了眼睛的谣言呢，哈哈哈。”

王杰希不动如山，但着实无语了一秒。

演员们拍摄定妆照的时间由于要配合各自工作日程而有所错开，直到正式开机那天，黄少天才在影视基地见全了演员。

压力一下子抖升……

放眼望去，都比他老资历，不仅老资历，还基本都是专业素质很强的。黄少天自己在影视这块的履历表上，除了处女作，余下都空白。先前他只知道部分cast，当时还有部分演员没确定签约，等齐聚了才发现，《不良》的演员跨了老中青三代，将看见老戏骨和新锐演员的交锋和火花。

其中有一位过于“新锐”的，据说是孙哲平直接在影视基地里挖掘的。那人本身就很具流氓气质，脸孔俊朗，头发长到肩，耳朵上挂满了叮铃啷当的玩意儿，不耀眼的冬阳下也闪闪发亮，非常符合前些年风行的“非主流”气质。

包荣兴很有礼貌地伸手过来，非常自来熟地问：“我水瓶座的，你是什么星座呀？”

差点以为遇上个星座研究专家。

 

D市H镇，影地一隅，烧香除秽，猪头祭天，替剧组求个庇佑，拍摄顺风顺水，无灾无难。结束了仪式后大合照，各自合影，接受采访，完成流水化的过程。

媒体来了不少，基本上图像资料算满载而归，而文字内容上，孙哲平这人直来直去的，完全不在乎营销宣传，吴雪峰遵循宣传方案，也只一味卖关子，是以《不良》究竟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，角色和演员之间究竟又有怎样的关系牵连，一概得不到标准答案，只能从和演员们的交谈中抽丝剥茧，连蒙带猜。比如黄少天就透露自己饰演的是一个新人小混混，从此跟着老大吃香喝辣走向人生巅峰，不过命运有没有就此放过他，这就要等到上映时去看电影才知道了。

照片传上网络，有人欢喜，当然也有人恼羞成怒。

黄少天自己形容的角色，到了这些人嘴里，就成了跑龙套的“边角料”，送他们偶像白捡也不要。黄少天平白无故被降了N档的身价，他自己不清楚，叶修却是看到了的。

开工摄制前的聚餐，孙哲平接到电话：“大孙，再低调也得宣传下你拍的是什么玩意吧。”

孙哲平一皱眉：“我不管这个。”

叶修又说：“嗳，这个还是得让老吴来，老吴文采好。”

吴雪峰离得近，大致都听到了，冲着孙哲平耳朵来了句：“小叶，你抬高我时摸良心了吗？”

黄少天这回听力敏锐，判断力瞬间发动，当即低头摸到手机发消息：“是你吧，你干嘛呢，骚扰我们导演？”

叶修：“跟导演们商量下前期宣传问题。就这么干巴巴地拍，我担心谁都没兴趣关注。”

黄少天：“宣传团队又不是吃素的，你个无关人士就别瞎凑热闹了吧！对了你知道吗，我刚被通知除了拍景之外，第一场戏就是我的，我靠，我心里太没底了，挨骂不要紧，全体演员都看着我丢人怎么办！”

叶修认真出主意道：“让郑轩帮你竖个牌子吧，写：丢的是荣耀公司的人，怎么样？”

黄少天：“还是写：此人是金牌经纪叶修带出来的，比较合适。”

叶修很大方：“随你高兴呗。”

孙哲平让吴雪峰帮忙递过来一杯红酒，黄少天刚要推脱，吴雪峰笑了笑：“小叶说给你壮胆用。”

黄少天：“……”

 

少年还未完全长大，性命就可能终止于此。

少年胸口急遽起伏，喘气声难听犹如拉风箱，他被险恶所围困，而四面楚歌，无一处透出代表生的光亮。他手上只有一柄刃面残破的小刀，对面却是充足的枪支弹药，冷兵器在金属火器跟前就好比蜉蝣妄图撼树，毫无挣扎的余地。

少年抬头看了看天，阴霾压抑，厚重的灰色云层像是随时会坠落下来，砸碎并且掩埋一切外表光鲜美好的东西。他又将余光分给身后，依旧没有退路，有的只是几个弃置的大油桶，摆得颠来倒错。

方士谦指挥着镜位运作，孙哲平坐在监视器后，眼神一错不错，观察着画面中的人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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